第九章 但愿君心似我心
四方馆里的人炸一开了。“大魏殿下来灵堂做什么？”
是假的啊。
“那……”
“哈哈，你看我像是能母仪天下的人吗？”
“二姑娘，眼下是关键时刻，要是再发生像四方馆那般事，我会一世遗憾的，你搬来我太子府吧。”
“……这就是她的平顺么？”他停半晌，才又道：“徐逵最后一面，本王还能看得到吗？”
徐直沉默一会儿，答道：“最好是别回去了。即便要回去，也是要隐姓埋名找个乡间过一生，西玄皇室权力极大，徐家就算有功在身，也万万不能为了一个徐逵弑王。”
徐逵傻眼，脱口：“你怎么知道？”迅速回头看徐直，想问她是否也知情，哪知徐直已经闭目睡着。
“是不意外，但她手里拿了一把刀。”
“你不记得了吗？当年你一进花园，他就吐了，后来，是他要我转告你，你名下那门客是以你为跳板的。”
“徐逵想留在大魏，最好也改名，今日咱们可以托个借口让你流浪在此，它日难保不会有其他人来押你。”
“那人……真是神将？”
徐回冷笑：“若是要你死，那二皇子也不会私下密令，你要不返，就强押你回去。他道我是狼心狗肺不懂人性的畜牲，连自家亲姐妹都能强押回去吗？”
她要起身，蓦然发现合身无力，整个人扑倒在地上：她内心大惊，勉强抬头看向徐回：
徐逵失笑，“我回不回去，有这么重要吗？既然连徐直都来了，我回去……也是死路一条吧。”
临秀嘴巴还停在那个“撞”字，看见她脸白白地走出来，指着她“你……你……诈……诈……”
“殿下，封棺时辰到了。”徐直说道。
她没仔细听他与徐直在说什么，只觉温暖的手指摸上她的脸颊。
她笑道：“我开着门，要是冷了，我去替你们取披风。我今晚刚吃了磅蟹，浑身癢得要命，我得吹吹风才行。”
徐直起床后，沉思片刻，只道：“这也好。回西玄，就说你急病而去，自此百了，再无徐逵此人。”
“大胆猜测，小心求证，正是我辈中人该有的观念。既然画中人像徐家人，那么其他三国里的三姓就是作假，也有可能当初有人将持着金刀的那人信物分散四国，大魏这才有金刀。”
徐逵心里长声叹息。她毕竟有了经验，这血……
徐回攥紧刀。“就为了一张画？二皇子失心疯也由得他闹？”
有人上前移开没有封紧的棺盖。
思及此，他又吻吻她的眉心，将她轻搂在怀，寻思片刻，嘴里笑道：
“殿下……承你钟爱，徐逵对皇后之位……”
“如果他来灵堂哭一哭就走，那也就算了，但他动用宫里军队，定会分神在我这里，此刻正是他要紧时，我怎好意思添乱。一尺凤凰袍你带走吧，徐逵无德无能，白收了赏赐后，日夜惶惶，总觉自身未对西玄有所贡献，将来也不会有了。请你转告殿下，从秦大永死后，我时时不安，当日如果再多点心神留意秦大永，就不会导致三皇子重伤憾事，徐逵无颜回西玄，甘愿自我放逐，永不返西玄以责其罪。”
徐逵看看空无一人的院子，只好自己上前去拉门栓。正在拉的时候，听见外头快马停住，临秀问道：
徐回左手攥刀指着乌桐生，却看也不看他一眼，面无表情对着徐逵道：
“你……”
“二小姐，你可忘了什么？”
徐逵连忙开门，叫道：“莫撞莫撞，这门我赔不起。”
此处是大魏的四方馆，专供各国使节与商旅居住的地方。徐直，徐回正是暂居此处。徐回让她吃了药，她病恹恹一天后就‘断气’，她……饿了啊！
徐逵目瞪口呆。“金刀？这我听过，李容治曾道大魏开国前的神话里，有许是同一人，画像不是作假的话，也许我们是神人之后。”
纵然他喜欢她，怕也是只有一点点吧。
“嗯，他见你，确实会不适。你照实答我，你喜欢李容治么？真要成大魏皇后？”
“怎么了？”
“即使不卖命，在自己家乡，总好过流浪异邦啊。”
“撞！”
她离开……是不是比较好？就这么假死，隐姓埋名，另寻他处生活。觅一处西玄与大魏的交接处……
徐回素知她反覆思量的个性，遂也耐心等着，只是，最后她耐不住，终于拿着阴刀坐回廊栏上。
徐逵怎会忘？那是她难堪的一段记忆：“我记得，他叫当归？”
徐逵手一抖，水洒出了几滴出来。
少数人服用后，会产生身体无法动弹的现象——例如她。
她弯眼一笑，道：
她回头看看乌桐生，乌桐生也正在回看她。她乍喜，上前朝他道：“大公子，咱们可以回去了，不再是无根浮萍了。”她内心狂喜啊！
她笑道：“殿下见找小倌就知道，我没什么志气，只要自己男人过得去就好，也不必在千万人之上，他只要全心合意在我身上，我挣活儿养他都成。”
“那你是要成为皇后了？若成皇后，就不必回西玄，不用变成二皇子的禁奴，眼下我瞧他跟徐直一般，入了魔没有好几年是摆脱不了的。”
徐逵意识清明，却有点想笑的冲动。正因闭眼，才听得出人们对谈所包含的感情啊，怎么以前她都没闭眼听过李容治说话呢？
徐回冷声插嘴：“管他什么昏头昏脑，管什么神将的，徐直你老岔开话题。徐逵真回不去西玄了？”
她低头看着刚接过的诏书，听徐直转述的口谕，诏书上写着要她即刻回西玄，口谕是二皇子的，重伤三皇子一案已终结，徐逵确实无辜，要她务必返西玄。
“你回来了。”长身玉立，犹如春阳的男子弯眼笑道，不见他有丝毫惊恐的神情，仿佛她刚自海产楼吃了一面归来的平常。
“家乡么？”他嘴角极难得地一掀，“家乡中除了二小姐外，谁伸出手过？若然能寻得其它温暖之地，自当家乡就是。”
“好，你自己保重。”她越过徐逵的肩，看向白幔后的徐回。
“哎，我回来了。”她笑。“真是不好意思，教你太子府里的人受惊了。”
徐直看向她，难得出现人的神色。“神将？你知道的不少，可有依据？”
“……那天，不是我不救你。”徐直淡声道:“不是徐回不救你。如果我们出声了，他就会永远掐着你来控制徐家。父亲老了，既然他连女儿都能抛弃，那也就是该安享天年的时候了，你被李容治救走后，我就让他老人家好好地跟姨媳相处最后几年，不再理朝廷之事。”
“谁？”徐逵惊问。徐直确实会干出这种随时闭目养神的事，她就好几次见过徐直随处可睡，却没被人发现过。但，徐回此言分明是迷昏自己的姐妹。
徐逵心里大惊，只觉满面被喷上腥水，是……血？
“拜托了……”她气若游丝道。
“殿下！”
徐逵不疑有它，笑着接过。“都快天亮了，你也累了吧，我清间房给你跟徐直睡。”她一口喝尽，水味有点怪，但她想是放久之故。
一鸡啼，她四肢微地回温，开始能动弹了。
“棺木尚未封上，殿下想见自是见得。”
“既然大公子已有盘算，徐逵就不劝慰了。”她走到灵堂前，看见西玄赏赐的一尺凤凰袍正收妥在堂上，是徐直打算骗李容治她放葬时一块要放入的。
“徐逵复活啦！”
她嘴角微翘，并未拒绝。男女间情事他不想沉沦灭已，但也知道，历过，自能分辨对方付出的情意。那日在西玄小倌馆里她对黄公子轻轻一吻，是将心里的黄公子小心翼翼捧在掌心里百般怜惜；前几日在大魏小倌馆里，她对李容治是热情如火的吻着，今天……她依旧热情如火，却少了些什么。
恶毒啊恶毒，她已千疮百孔，所以这话完全伤不了她，徐逵眼观鼻、鼻观心。
其实，她很依恋他的温暖。男人志在朝堂，女人如衣服，她不意外，只是，只是……她总是希望无穷，心死了一次又一次，还在那不如悔改。
徐直慢慢走到她身边，坐在地上。
“我明白了，我回房，二小姐有事大叫一声即可。”语毕，他多看徐回手里那把险刀两眼，才转身出去。
明明徐回的药，只能让她肌肤上的体温降低，怎么她觉得五脏六腑跟着寒凉起来？
抱着她的男子沉默半天，才柔声笑道：
“自然！”
“不碍事的。”他上前轻轻搂住她的身子。“你回来就好，回来就好。”
徐逵略略一扫眼前禁卫军，还真是满山满谷，让她插翅也难飞。李容治此举又是何苦呢？她微微一笑：
“当归？”徐回面色刹那古怪。“当归就当归吧。此次我来，他要我转告，如果你真想成为大魏皇后，他将在你二十五岁时为所用。若是你不肯，他就与你无缘无分，跟在我身边了。”
徐逵笑道：“我时时大魏不死，哀图大师说得极准，我一世平顺，也不必太讲保重两字。”语毕，她看看地上碎盘跟砸乱的小菜，叹息：“真是糟蹋了。”
屋内的徐直淡声道：
徐逵受宠若惊，道：“怎么了？”
她低头看看自己一身华丽的寿衣，哈哈一笑，再抬眼看着乌桐生时，柔声道：
“禁……奴？”徐逵错愕，连徐回都挑起眉，往屋里人看去。
“他要徐直睡着，徐直想睁眼都不行。”
真是愈喝愈醉，但愈醉愈不容易胡思乱想。皇后？他中要一人，那就是只要她？就算是被万箭穿心她也不信。她听见徐直要她引见，将神话问过究竟，她摇头道：
“大公子要回西玄，可趁此机会跟徐直走。我去托她，她冯徐家之力，定能让你撤去奴籍，你就可大展心志，为西玄效忠。”
她的命格也没差到这种地步，但徐回确实不是作戏，所以，从此以后她尽量不跟徐回共处一室——不然，至少要四面通风。
“这话暂且不担。”他打断她的话，在她耳边低声笑道：“二姑娘可慢慢思量，你想想，若你为国母，我有行差踏错时，你也可以扶我一把，让当上如你如秦大永之事不再重演，让大魏，西玄皇子不至落得我这般。”
“是束……是当归给的。他说，你要不愿母仪天下，这些药丸能令你合身而退。你行事老是犹犹豫豫，对于喜欢的人付出性命也在所不惜，瞧，你连我倒的水有怪味都不设防，它日你成为皇后，李容治要废后另立他人，他不必处心积虑就能害死你，甚至哪个与你亲近的宫女要害你，你也会死，李容治若真喜欢你，岂会不知你行事作风？所以，我代你作主，让你吃了这药，一了百了，你千万别跟徐直说这药是谁制的，她回头会软禁当归，直到查出这颗药丸到底含有哪些成分才会罢手。”
徐直淡声说道：“这世上只有连串的因果，哪来的巧合。那把刀形少见，我寻了古书许久，这才查出那是大魏传说的金刀。”
“……我何德何能啊，二皇子也真是没眼光。”徐逵欣道：“眼下我是离不开，等到李容治登基后才能走，等他登基……对了，徐回，恭喜你得将军之名了。如果去年没发生这事，兴许这官职就由我承着呢。”
直到半个时辰后，徐逵才柔声说道：
“我来，就是来告诉你。徐逵，你不要回去了。”见徐逵猛然回头，她平静道：“回去不过成为禁奴，你要么？”
“我没料得你会为秦大永服毒，宁死也要把解药送出，你这人，别人待你一分好，你就要回报十分，这是怎么了？你生来专欠人的吗？”
她可以回去了？
徐逵又沉默了。
“……就这样？”徐回往拱门方向望去。她目力不若徐逵好，却也瞧见地上那隐约持柏的高大身影。
徐逵看看自己的长刀，再看看徐回抱在怀里的阴刀。最后只能很老套地答道：“真巧啊。”
他与她的处境，曾有重叠过，她苦苦追念自己的家乡，以为自己断了根，就是天塌地摇，再也不是徐逵了，他却可一手放掉那个背弃自己的家乡……她不如啊。
“徐回，你是在跟我说笑么？一个见我都会吐的人……”
他听得面色大变。才几天，徐逵就死了？他不及见个详细，就被殿下派来此处守着，不得令棺木运出。
徐回看着天上圆亮，极具耐心。过了许久听得徐逵道：
“二小姐，诏书可借我一看？”
乌桐生目光改落在徐直与徐回身上，两人皆是神色漠然，相较之下，他眼前这个喜悦到快飞起来的女子，实在不像是徐家人。
徐逵呆住。
丝织衣衫轻蹭着她的颊面，产生温温凉凉的触感。她犹豫一下，回报似的抱住他。
徐直答道：
“唉……我很喜欢李容治，为了他，我想，这辈子我要丢西玄人的脸了，将来在墓碑上恐怕得写‘出生得清清白白，死也清清白白’不肖子孙徐逵了。是的，我想欢欢喜喜地过完这辈子，当大魏皇后太……我再想想吧……徐逵长叹。
“唔，宫里留下徐家人的画像不意外。”
她听见他呼息不稳，接着，他厉声大喝：
“徐学士，你来得真是凑巧啊。李容治哑道。
她微微一笑：“多谢大公子。”她坐起，伸了个懒腰，看见徐回坐在一角闭目养神。“都累了吧。四方馆外有禁卫军？”
徐逵持续目瞪口呆。“那个……你说得未免太……理所当然了些。”
“……”徐逵动了动嘴，终究没有说出“你说的老墙头草是自己的新生父亲。”就因为她跟普通人一样重感情，所以，在徐家，她始终是局外人。
徐逵闻言，心里一跳。明明他在说着自身的写照，她却隐约觉得他在针对她的处境。
她往日千般犹豫，召集尽成宁静眉目，不展一温度，琥珀色的瞳仁反映着他的身影，却汪清浅浅昭示着未来路上没有他的位子。
“你既是能人，又何必局限在这官上？还不如让我来吧。就让我满足一下，让我灿烂几年也好。”她没用些，活到二十五就罢了，但徐回，徐直不同，既然都是极为出色的人。为何没有人想过延长她们的寿命为西玄效忠？
乌桐生立时自门后转了出来，他本要耍动银枪，但徐逵离徐回过于接近，他不敢妄动，他目光凌厉，道：“三小姐意欲为何？”
“出了什么事？开门！开门啊！要是趁机运走棺木，就全把你们抓起来！那扇馆门不停地震动着。
乌桐生点头，一把扶她跨出棺木。
“……”她摸摸已经回温的脸颊，想起徐回替她上的白脸妆，一白遮三丑……她也懒得洗掉。她一路走着，四方馆里鸡飞狗跳！人皆逃亡，让她走不下去，但厨房还没到啊！
徐逵闭目，听着他与徐直交谈。
徐回喂给她提一颗假死药，说是假死，不如说是，方便徐回走在阴间路上时，不让阴兵察觉他们是活人的药物。
“近日不方便。”
服了，全身体温遂降，心跳渐缓到几乎停止，但意识很清晰。
“口渴了么？”
“当日我成乞丐时，无人望我一眼，唯有二小姐尚惦着乌桐生。既是如此，我乌何要为西玄卖命呢？”
徐回撇开头，面色冷冷，眼眸垂下。
“奔走？莫不是在运棺吧？临秀面色严厉，“还不快撞门……低调点撞门，别太惊动旁户人家！”明明殿下此刻低调，却遭了军队围住四方馆。
徐回见状，也跳下廊栏，勉强自己忍受徐逵周身的气息，坐在她的另一边。
徐回应了一声，起身回屋，倒了一杯水，再回来递给她。
“我心里一直想要一个人陪着，能够明白我，不嫌我的人陪着。我急着寻觅，就怕错过，但，我从来未考虑过乌大公子曾跟他一般，对我露出嫌恶的眼神，虽然这眼神我捱过，心里早是伤痕满处，但，终究是划了一刀在上头，西玄每个人都在上头砍上一刀，唯有一人不同。也许是李容治作战作得太好，自我识得他开始，他从未流露出任何‘是那无能的徐逵'的眼神。”
徐逵坦率一笑：
徐直看着她，淡声道：“就算大魏禁卫军围着这里，我也可以另想法子带棺木走，你大可不必复活。”
徐直不多作解释，平静道：
他直起身，正要开口，忽地点点鲜血从他嘴里喷薄而出。
忽然间，她觉得脸颊有热气，心里正古怪着，两片唇辨被吻上了。
一阵寒风拂面，让她鸡皮全立起来，徐逵索性一股脑儿喝光她的酒。反正今晚她受尽刺|激，接下来就算徐回一揭人皮面具说“我是你父亲”，她也不会感到意外了。思及此，她哈哈一笑，又怕惊动徐直，便欣道：
她没有想过他死不死的问题，但，若然有这么一天，她想，她时时想到他心里定会悲哀凄凉，只盼时光能倒流，只盼自己能分些寿命给他。
徐回在另一恻清冷道：
心里想透一些事，就饿得慌，徐逵步出灵堂厅门，往厨房走去。正好早起的使节跟商旅一见到她，个个吓得转身就跑。
众皆傻眼。
徐直又道：“承圣上恩德，允我在宫里四处行走，几个月前我曾看过一副古画，那画中人物有点眼熟，三分像我，七分像你。”
徐逵笑道：“就这样。没法干，有只小虫钻进心里，找了个好地方窝着就不肯走了，我对他心存好感，之后他衣不解带地照顾我……唉，我非常非常喜欢他。”她叹息。
徐逵苦笑，打开窗户，捲起宽袖，从桌上拎了壶酒坐在门口。
棺木旁的李容治动也不动，指腹来回抚着棺内她冰凉的青丝。她都有些不懂了，既然他没有任何悲哀的意思，来冯吊两眼就好，怎么还不走？
徐逵掏出袋里的同心结，轻轻抚着，没有说话。
乌桐生淡声道：
那也得稍稍问一下她的意见吧，徐逵孬过，被利用过，被骂过，被耻笑过，但，从未有过这么被迫躺着动弹不得的窘状。
“好。”
“殿下驾到！”
是啊，是啊，这就是他跟她之间的差别。徐回说没错，他亲眼见她为头儿付出性命，亲眼见她在丽河为他宁愿等死，像他那般精明的人，怎会看不|穿她一头栽下去的性子？怎会不知道她一个不小心，就会被那样复杂的宫廷给害死？
徐回与她向来无法共处在同一密闭空间，她记得小时候她与徐回在房里，徐回吐得她满身都是，徐回身边的奇人连忙带徐回走，临走时还不敢直视她。
他听闻此事，不必等老你询问，直奔太子府，却听殿下淡淡说道：“徐家人来接徐逵的棺木。”
“殿下……于礼不合啊！有人喊道。
他语气听似激动沙哑，但实则噙着淡淡平静以及些许恼怒，一点也没有悲伤之感，哈哈，哈哈……她心里狂笑着。
“诈尸啦！”
“李容治……我研究过大魏秘史，他母妃遭其他妃子陷害，他师傅为他自刎而死，他能成为太子，这其中必备感艰辛。”
“大魏李谷治要给你好处，你岂不是替他卖命到死？你这奴才命，该改改才是。”徐回道。
被喜悦冲昏头的徐逵，闻言一呆，慢慢回头看向自家姐妹，召个小徐逵回去何须用到两位徐家人？必有它因。她欣道：“大公子，我与自家姐妹一叙，夜晚聊些……聊些姐妹情，你先回房休息吧。”
徐回冷冷看着她，答道：“我瞧你一点欢喜之情也没有。你当我不知情么？你想跟我拍这官职，不过是想让我活过二十五吧。”
“殿下!殿下！”灵堂上人心慌慌，足音杂乱。
“从今天开始，西玄徐逵就是本王李容治的正妃。今日太子妃，明日就是大魏皇后，谁有这本事自本王眼下带走太子妃，敢带她的尸身离开大魏土地？”
“二皇子的。”徐直道：“去年你被大魏太子带走后，他去过你宅子几次，我本道他在动歪念，想嫁祸徐家，但，正逢我在研究西玄开国史，意外教我发现一件古怪的事。”
“西玄的徐家人诈尸啦！”
“……他近日有些昏头昏脑的。”
“本该由我来。”徐回答道。“但徐直临时请命，二皇子见来的人多些，你回去的机会大些。”
徐逵闻言，面露异色。“我倒是没想过这层……”她自言自语。
徐回跟着出来，看看天上圆月，道：“我瞧大魏的月亮，跟西玄无不同。”她抱着她的阴刀，坐上廊栏上，其潇洒的程度直逼乌桐生。
“也没有……他留我在身边，不过……是为了我一世平顺，能够让他顺利登基……”她实在没有人可以倾吐，遂低声道：“他允给我个位子……那位子有点难坐，不是太难坐了。”
“徐直你连大魏秘史都研究啊……”徐逵咕哝着，慢慢喝着酒。
她珍惜地抚措后，跪拜三礼，起身看见徐直正走进偏厅，她身后端着早饭的俾女一见她死而复活，个个惊恐尖叫跑了。
他心里有一丝异常乱调。他深深直视着她，最后俯下头，吻上她的檀口。
“徐逵，你老是喜欢被一些糊里糊涂的感情所困扰。他放弃自己的女儿，不敢违搞皇室，拉拢二皇子，又不敢真与太子作对，这株老墙头草迟早会害死徐家一门，不如让他及早归老吧，何况，西玄看重的是母亲一派，与他根本无关。”
“我却非成为千万人之上的金龙不可，二姑娘可要早日改正想法才好。”语毕，他退后一步，与她交视。
徐逵闻言，心里惊异。要强押她？二皇子要利用她什么？
徐逵面皮一抽，徐直一直是她望尘莫及的对象，往往转眼间她还没悟透，徐直就已经研究下一个目标。
“唔，这都是李容治告诉我。”
徐逵闻言，心惊肉跳。这分明是逼父亲离开权力中心，徐直跟徐回是有这本事，但，但……
“大人，里头在闹事，好像有人在奔走。”
“不方便？为何？”
徐逵下意识屏住呼息……不用屏息也像个死人了：
徐逵没有她的那份潇洒，要不，她也不会坐在门前泥地上了。“是我太欢喜以致忽略了，你俩都是西玄重要人才，怎会为了一个徐逵，一块前来呢？”
徐回看她一眼，道：“李容治做了什么？”
乌桐生接过细细读了两次，又看了徐逵一眼，暗示道：
徐回难得一愣，答道：“谁能母仪天下？我瞧大魏跟西玄皇后都很差，要不，怎允许皇宫添乱，皇室子孙争位，拉抬外戚？连齐家都做不到，还想母仪天下？”
“是当皇后么？”徐回面无表情道。
一夜接而连三的刺|激，让徐逵一时说不出不出话。
“是，我诈尸了。”
“我本奉旨召她回国，不料她急病而逝，徐逵一生平顺，临死前有亲人在旁送终，去时也没有疼痛，也算老天给她最后的福气。”
徐逵苦笑。她不知她倒愣成这样，还要当人替身，她是不是可以认定，她快要以悲苦一生为终身职了？